人物事迹金伯兴与《金伯兴题记:经典砖拓二百品》 生在襄阳古城的我,从未想过,一块老城砖竟然会让人如此的关注,让人夜不能寐。而这本书中砖拓的收集人王琳先生,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拾到一块“车马临阙”的汉砖,心中的意象就此潜藏下来,转向了对汉砖的偏爱。在屡屡得到新品种的过程中,一种全方位的美学在混沌中得到了唤醒,唤醒了内心,唤醒了本性,唤醒了文化传绪。而且,此种唤醒全然不是出于抽象的概念,而是出于感性的形象。书中入编的200幅作品,是王琳先生出于具体的细节考虑,从500余件题记拓片中,如同妇人分娩般,经过漫漫阵痛的筛选,才成就了这部关于砖的敏感,墨的话语。宽泛意义上的收藏,是天底下最容易的事,何已经学会拿稳玩具的人,只要其舍不得放下,都能随手弄到一大筐。直到今天,我们还能经常看到一些繁忙的人,也许他们是官员,也许他们是币帛充盈的人,总是在不停地收集一些所谓的老辈留下的东西,而且听说,他们还在继续,劝也劝不住。这让我想起了襄樊的名山砚山,那里的石头至少有几十万年,但这些石头值得收藏吗?真的希望他们明白,哪怕就那么一点点,这些石头只有聚集在一起,只有在砚山这儿聚集时,所堆栈的砚山韵脉,其散发着绵绵不绝的历史体温,这才是很难找到可以与其比肩的对象。收藏是离泥土极近的,是离草鞋极近的。如同一棵树与泥土的关爱与温存。注视一棵树,它站立的高度,悬挂空中无有欲望的枝叶,才是一种收藏的心态与果实。我相信,王琳先生应该是基于此点,才请金伯兴先生题写砖拓的。金伯兴应王琳之邀后,只是打点行装,穿上草鞋,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识读百片拓。我总以为,一双不会停下的鞋子会灌满岁月的风雨。显然,草鞋给予脚板的关爱是水泡,留下的是疤痕。但早已超然于路途之上他,在暮晚晨曦的旷野之中,手捧着泥砖,如清风拂树一般,不装饰什么也不被什么装饰。至于树上有没有鸟鸣凤舞,有没有瘦竹斜影,都显得不重要了。眼中读到的却是一部史书,脑海中留下的是泥土的恩典。题写砖拓,古人要求画面平实肃穆,书法清新,从心窝里掏出来是要对古人艺术的尊崇。对此,当代书家常束手无策。金伯兴每拾起一片砖拓,似幽兰置于案头,内敛暗香,塑进眉心。心灵的照壁攀爬着饱经风霜的泥砖间,在脑海中打捞着寓意考据,捕捉着砖的形制、制砖年代。稍许,拈笔在手,深入砚池,如沧浪濯缨,墨香漫溢,流淌出泥砖的灵魂,曼舞掌心,摇曳出泥土的激情之美。我们在他的解读与题记中能读到千古蜀道,九曲黄河。透过幽深的墨汁,能体会那历史的远景。可以一边欣赏砖拓上的衣冠服饰,游射田猎、乐舞百戏,一边用心倾听先生破译那已经消失了的古代礼仪和典章法度。在字里行间,还能读到先生的眼神,几多的惶恐,几分的惊叹,几成的不解,几丝的发呆。字里行间,打动读者的,是这眼神,而不是收藏的砖拓本身,然后,我们随其眼神打量砖拓,才发现砖拓果然是那么的奇特。其实,这时,我的眼神也发生变化,金伯兴的题记是专门来改造人们眼神的。历来真正的大家都是这样,说是影响人们的心灵,其实都是从改造人们的感觉系统入手。先教会人们怎么看,怎么听,怎么想,然后得到深层次的共鸣。如同透过层层落叶,听伏在斜枝间哀叫的蝉鸣,当这种共鸣宁静之后,生命已是哭成了一只空壳,但感觉系统却仍然存在。凭空袅袅,云逸风轻,成就的是岁月岸边拾零的一道风景。我不知道金先生是否有我所想的那么深沉,是否行走在艺术的土壤中,无论是泥泞或是干渴,总是步履沉实,稳稳当当。他是我了解的唯一享有“老顽童”之美誉的书家,这并不意味着他一定是个爱玩耍的,但他一定是被当代湖北公众认可,在书坛有话语权的书家。他伸手写字时,最触目的就是焦黄的食指与中指,这说明他是个“烟鬼”。就是这点“焦黄味”,而让人难以觉察到这双手本身所包含的优越感。不过人们都这样认为,这双手应该是有优越感的。观其作,不致一字规矩,通篇欣赏,洋洋洒洒,充满旺盛的生命力与激扬的个性。金先生笑起来天真,总会让人感到他一定看到谁也无法想象的景物,才会如此开心,这点很重要,若不然,怎么会产生谁也无法想到的笔墨。或许这份笑容使得先生所主张“法不离度、书贵自然”的艺术理念才显得那么雄肆质朴。原来,他的生命需要洒脱率真,他的艺术属于不停地追赶陌生。为此,他如不系之舟,追赶书法形式的陌生,追赶章法布局的陌生,在自然无饰中追赶,在追赶中保持惊讶,在探索惊讶后再迎来陌生。这种轻松挥洒、朴拙雅致的风貌,使初窥书道者很难悟其堂奥。因为,知识构建的道德形态所表现的个人行为是需要时间来打磨,需要认知后,才能加以吸收并完善自我,并不是说浮浅地看几本书,提上一袋纸币,躺入收藏的屋檐下,就具备大师风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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