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下,我们究竟该怎样理解、继承和发扬传统,是每一位从事传统书画研究与创作的人,都必须要面对和思考的现实问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即任何墨守成规、因循守旧的做法,都是对传统的误解与亵渎,也是在艺术创作上自寻死路。
可时至今日,仍有很多艺术家,在亦步亦趋地承袭着传统,复制着古人,视古人书画神圣不可侵犯,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在他们看来,传统永远是万能的,传统的那些法则永远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只要不符合他们所理解的那个“传统”,就认为作品有问题,是野狐禅。而且,这类人还不在少数。
殊不知,真正的传统,应该是对古人笔墨语言的内在消化和对其人文精神的内在继承,尤其要发扬古人具有原创性的思想与文化品格,而不仅仅反映在对古典作品表面图式或技法技巧上的照猫画虎,简单肤浅地模仿、复制。同时也须清楚,传统绝非一成不变的,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传统。而学习与继承传统的根本目的,也在于发展,甚至超越传统,绝非只是做守卫传统的殉道者。那么这就要求我们要敢于打破常规,不落窠臼,要有创造性的思维与手段。
所谓创造性的思维,指的就是要多方法、多角度、多层面,甚至要跨领域、跨学科、跨专业地去思考问题,以寻求新的创作路径和可能。既不要受传统思维方法的束缚,也不要受固有知识结构的限制,要知古人到处,到古人未到处,在真正理解传统的前提下,把侧重点放在对新事物、新观念、新规律、新理论等的探索与建设上,努力开拓出更加符合时代发展和审美需要的新的传统。
但实事求是地讲,对待传统,我们总爱强调或偏向于继承,在发展与超越方面,则普遍重视不够。举凡有人提出创新或创造的口号,也大都被认为是张扬、狂妄的表现。殊不知,不仅科技需要创造,艺术也同样需要,而且在此方面,古人甚至比我们更富有创造精神,在每个历史节点上,几乎都有具备开创精神的人物及作品出现。比如汉字的产生,有众所周知的“造字六法”,包括篆隶楷行草不同书体的演变,像秦朝李斯的小篆、程邈的隶书、三国时期钟繇的楷书等,都是在书法上进行创造的优秀典范。再比如山水画中不同皴法的形成,像唐代李思训所创的斧劈皴,五代董源所创的披麻皴,北宋郭熙所创的云头皴,米芾、米友仁父子所创的米点皴,等等,也都是画家根据真实的生活场景与心灵感受,以及绘画的切实需要所创造出来的。
然而时代在发展,社会在变化,古人曾经的一些创造性的思维、语言、技法等并不一定完全适用于今天,正如石涛所言:“古之须眉,不能生在我之面目。”那么势必要求我们在前人的基础上,进一步创造出新的艺术语言、技法技巧等,以不断适应现实所需、时代所需。换句话讲,所谓的传统其实都是在不断革新、创造中得以实现、推进并丰富起来的,任何新生事物的出现,也都有可能成为后人所要面对的传统。因此我们对于新的艺术观念、样式、技法等,要予以足够包容和支持,对待当下的艺术创作,更要积极地结合时代背景,甚至要具有前瞻性的眼光,进行超越时代、引领时代的思考与表达,只有这样,才能源源不断地为传统注入新的血液、生命与活力,才能真正繁荣、发展和壮大我们所说的传统。
尤其在信息化、科技化日益昌盛的今天,时代变化之剧烈,是古人所难以想象的,整个生活与文化语境都发生了极大改变,单凭古人创造的一些语言、技法等,显然已不足以表现异常复杂多元的当今时代、当下生活。唯有努力拓宽我们的思路、视野,运用创造性的思维,结合时代发展,进行艺术的探索与创作,这样作品才能有别于古人、有别于传统,才真正具有时代性和鲜活感,真正具有当下与历史意义。
须知,每个时代理应有每个时代的审美,有每个时代的创作风格、艺术特色,以及表达方式、表现手法等。当然,所谓创造性的思维和创作,前文已提到,并非完全割裂传统。相反,它要求我们务必立足于本土的、本民族的传统,从传统的文化与精神内涵中不断汲取营养,并适时加以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这才是一个有责任、有使命的当代艺术家所必须要做的,也才是对传统的真正尊重和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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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开五福》
孙迪作品 / 136×68cm / 软片未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