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读沙孟海《近三百年的书学》,看到这样一段话:科举时代很注重书学,尤其是会试殿试的时候,阅卷的拿到一大叠试卷,好容易分得出好丑来,结果,还是看书法评高低罢。这样说来,似乎那一时期的书学该要格外发达了,然而不然,他们所谓书法,是要光滑而且方正,越呆板越好。他们的字,不但没有古意,且也没有个性,各人写出来,千篇一律,差不多和铅字一样匀——这就叫做“馆阁体”。馆阁体的严格化,虽然起于道光时曹振镛的挑剔,为着一字甚至半字或一笔涉及“破体”,便把全卷黜斥了,但道光以前,折帖字体,何尝不以端方拘谨为主,怎能说得到高雅呢!可怜的举子们,中间不无觉悟分子,可是赶快求解放,恰像中年的妇人,缠过了小脚,再想放松,不消说是不可能,即使有此可能,也已留着深刻的创痕,和那天足的截然两样。
归纳这段话,有三点很突出:一是馆阁体书法是要光滑、方正,没古意,没个性,千篇一律。二是馆阁体的大规模使用是由于科举的压力所造成,并非书法本身的追求。三是习惯了馆阁体的写法要想改变是很难的了。
其一,“馆阁体”的艺术性如何?前人把“馆阁体”归纳为“乌、方、光”,这就是一种特色,也很有技巧性,难度也很大,在表现“整饬”方面很突出,应该说也是一种艺术性。开始时也是一种特色,或者说开始时其特色也是很突出的。然而大家都那么写,就成为普遍性的东西了。一个东西一旦成为普遍性的东西,其价值就会降低,所以“馆阁体书法”就从“书法艺术”殿堂降落到普通写字的“人间”了。如果我们将王羲之书法建立起一个标准,让所有人都按照这个标准去写,那么“王羲之体”也就成为了“王氏馆阁体”。其艺术性就在这个统一性中泯灭了。因此“馆阁体”的本质是“千篇一律”,而不是“乌方光”。
其二,当前的“类馆阁体”现象仍然在大量产生,这同样是由于社会需求的结果。当“魏碑”成为全国大赛或者加入书协的新宠时,大家都争相仿效,这时“魏碑体”就成了“新馆阁体”。当“二王”成为时代新宠时,“二王”就成了“新馆阁体”了。可以说,现在的“学院”、“全国大赛”和各类能够卖高价的“大名家”都是产生“新馆阁体”的温床。这是时势使然,没有办法改变的。
其三,跟随成功者的脚步前进,是一条捷径,也可能是一条死路。所谓“似我者死,学我者生”。这其实是“馆阁体”给我们提供了的一个历史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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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果香》
孙吉祥作品 / 50×50cm / 软片未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