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省文史研究馆馆员    孔见第68篇
编者按：科举考试的楷体需要统一的用笔技法，然而，艺术家书写五种书体追寻书法艺术的表现力，就不能只有一种技法。古往今来，无数有成就的书法家都是从楷法中一路走来，创造了新的用笔技法而实现了艺术上的进步。01
记者尹大玮：孔见将军好!
用笔技法不是从蔡邕、卫夫人时代就研究解决了吗?赵孟頫说用笔千古不易，为什么又有不断变法，提出法无定法呢?
孔见：这是一个长期研究的过程，时间不停止，“法”就会发展下去，变化下去。因为，从东汉到唐朝，书体和书写工具都在发展变化之中，用笔技法自然也在不断变化。
这个时期的书法家的言论，大都讲用笔体验和方法。唐代蔡希琮《法书论》载：“旭尝云‘或问书法之妙，何以得齐古人?曰妙在执笔，令其圆畅，勿使拘挛;其次识法，须口传手授，勿使无度，所谓笔法也;其次在布置，不慢不越，巧使合宜;其次变通适怀，纵合规矩;其次纸笔精佳。五者备矣，然后能齐古人。”讲的就是书写楷书的心得。
唐代韩方明《授笔要说》也说唐楷：“至张旭始弘八法，次演五势，更备九用，则万字无不该于此。墨道之妙，无不由之以成也。”
唐法如此，还会有宋法，明清之法等等。02
记者尹大玮：书法的“法”是不是在讲这个问题呢?
孔见：是的，书法有“法”，执法、笔法、指法、腕法、字法、章法，还有各个时代之法，但是法无定法。
清代书法理论家邹方锷《论书十则》云：“作字不可无法，然法无定法，到自然处便是法。”但有人解读为，“法无定法”，就是无法。“法无定法”，应该理解为有法，但不是墨守成规固定的法，要灵活把握，随机应变。“到自然处便是法”，道出了“法”的真髓——自然率真、闲适随意、任心自运，但又不失理法，给人以美的享受。
所以，法是书法艺术生成并走向高妙的基础。如果胡涂乱抹便称书法，那就不是君子之艺、精英艺术了。如果能在一夜之间就写出惊人之作，那也不是什么文化的积淀了。
固然，丢弃传统古法的书写不可取，但只一味循法，机械地复制，没有性情品格的渗入，也达不到“无定法”的层面，不能算真正入道。“水至清则无鱼”，若被古法所囿，技愈熟，则愈刻板匠气，难有鲜活的生机。
从这个意义上讲，书家通往书法殿堂之路有法循法，由技入道，超然法外。03
记者尹大玮：具体谈书法技巧时，应当遵循什么方法呢?
孔见：遵循法无定法。学谁的字，就用谁的法。
书法是笔画造型艺术，也可以称之为线条结构的艺术，没有规范造型的笔画不能称为书法，不会写规范线条的书法家也不是书法家。
就像跳水体操，要先做规定动作一样，先符合共性的技法规律和审美要求，再提炼个性技巧、探索个人的取向。法是进入艺术的门槛，但墨守成法就会囿于一隅。
事物发展的规律就是新事物不断代替旧事物的过程。我们千年书法就在经历着一个不断“成法”、“破法”、“再成法”的循环进步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