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义俞源村的边上有个叫桃溪镇的地方,桃溪镇上有座始建于后晋天福二年,公元937年的寺庙,原名叫福田寺,宋时改为延福寺。每次到了武义县,总有朋友建议我去看看延福寺。我问他们:“延福寺大不大?”他们说:“延福寺不大。”我又问他们:“延福寺有几进?”他们说:“延福寺就有一个院子。”我以我的经验判断,在延福寺画画一定拉不开景深,所以每次都想办法推脱。我平时工作非常忙,一旦抽出时间去写生,从内心里想将每一点时间都能充分准确的利用,担心去了一个没有把握的地方,画又不能画,只是去了旅游、观光一番,实在是舍不得时间。
一次朋友们带我去桃溪镇画画,画到了中午,休息时分朋友们再次谈起延福寺,我问:“延福寺在哪?远吗?”朋友指着远处的后山说:“就在这个山坳里。”我们便一同去了延福寺。初到延福寺,远远地望去,山坳间红色的矮墙中有个小小的山门,山门两边是数棵粗壮的柏树和樟树。与我去过的寺庙别无两样。走进延福寺,大殿前有长生池,经过大殿,便是好像新修的百姓自己烧香拜佛用的观音堂。两位守殿的老者出来向我们打招呼,我便选了一位老先生请他坐下,匆匆的画了一张头像,为这张头像取名为“守庙人”,便离开了延福寺。
一次翻阅建筑资料,在一篇论文中读到,延福寺和当年梁思成与林徽因先生辗转去延福寺考察与测量的事情,便对延福寺更产生了几分向往。延福寺大殿是现存元代建筑中十分重要的珍品。殿为方形,分五间,重檐歇山顶,殿内柱为中间大两头小。据两位老者讲,侧脚有防震功能,能抵御小型地震与台风。仔细端详,大殿庄严肃穆,构筑朴实无华,大殿的平梁与金柱之间加弓形月梁,起搭牵作用,此法开江南弓形梁之先河。
几年后的一个秋天,我和朋友们再次来到了延福寺,守殿的两位老者像老朋友一般热情的招呼了我和我的朋友们。我在延福寺的边上选择了一个角度,开始构图作画。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几乎在同一个角度连续画了两张,都非常顺手。延福寺山门与山门外杂乱长的几棵树似乎是线与面,形与色的绝配。这种形色组合,无须你过多的考量。它已准确生动的将具象的形被穿插的树和建筑物的线分割的绝妙之至。这一画便不可收拾,我和我的朋友们三番五次来到延福寺,几乎在同一角度反复的琢磨,描绘着延福寺。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延福寺的两位老者早已是我们很好的朋友,每次到延福寺画画前,我总要随车买好一些生活用品,挂面、酱油、醋、食用油、香烟、白酒,每年的过年前后我总是要带些年货去看望两位老者。有一次,两位老者留我们在延福寺里和他们一起吃午饭,我和朋友们找了镇上的一家饭店送了一些饭菜上来,老人请我们喝酒,我们推脱不喝,担心喝酒会影响我们画画,谈话间老者说,他还从来没有喝过茅台酒,只听说茅台酒很好,不知有多好。
又是一年的春天,我们常到这里画画的几位画家相约带着自己的家人,一起去看看我们反复为他们提及的延福寺。午饭时分,我们请两位老者和我们一起共进午餐,我拿出了两瓶茅台酒,送给了两位老者,请他们品尝。他们不愿把酒打开,我早有准备,我还带了半瓶上次没有喝完的茅台酒,对两位老者说:“这里还有,你们来尝尝。”我看到了他们的眼神,那是父亲每次看见儿子异乡归来过年时的眼神。这种眼神,我很期望看到,却也很怕看到。
几年来我不知道我画了多少幅延福寺的作品,一开始是被那里的风景吸引了,再后来,是想念延福寺,和延福寺的两位守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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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趣》
吴东俣作品 / 68×68cm / 软片未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