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推开酒店的门像掉进冰寒的天池,但空气清纯得一如氧吧。阳光温柔平和,室内暖气排出的轻烟宛如乡村的炊烟,是生活的气息。我们穿过十字路口在有阳光的一面走着,留意并感受着本地人的一些生活习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三三两两地多了起来——全家五六口进城玩的,朋友搭讪着往同一个方向走的,还有上学的孩子……南来北往的人使清晨在寒冷中苏醒过来。他们的服饰是一个特别明显的符号,男人的上装宽大、颜色简单,两袖很长,根据天气变化转换不同的组合穿法,怎么穿都能显出它特有的造型,这是我们画人物画的常常被深深吸引的地方。女人的服式差异也不是很大,外装长袄至脚面,色彩丰富,但大面积是黑色,图案多为宝相花卷勾叶之类与信仰有关的符号组合成四方连续,三原色多分配设计在衣服的边角处,亦有对比色,明快耀眼、强烈鲜亮而不俗,组合图案小色块的排列具有民族特色,这也形成了它的色彩符号。路边如有一辆出租车停下,肯定有很多人围上去,经过长时间的商量,该上的上该留的留。每见此景我都会停留片刻,被那群人聚聚散散的动感所打动。
因腹中饥叫,我们进了一家面店。里面很暖和,选中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三碗面条三盘炒菜,趁等待的空闲我与里面朝阳靠窗的一桌藏民聊了起来,很是投缘。这一情境又触动了我的笔情墨趣——兄弟俩闷着头在玩手机,外衣聚腰而围,露出白色衬衫,长长的衣袖垂地拖至很远;其他几人聊兴正酣,造型各异,很有看头。
用过早饭十点多钟,我们启程去夏河,一路上阳光灿烂,远远的山带之上拥簇着白雪,高高的蓝天上几朵白云安详地飘着,偶尔看到湿地,画一般动人——一滩滩水边枯草稀疏矮小,白雪棉被般铺在地上,不时有小鸟踏雪飞过,清脆的叫声划过耳畔,空气清新如酥。每遇此时我都会下车走走,踏踏雪戏戏水抑或放声吼吼,抒发一下心与自然相亲的美妙,幻想着自己也能成为自然生态的一道风景。
不远处的水边,一个藏区少妇成Z字形蹲在地上戴着长长的红色胶皮手套,身边有一个装满衣服的红色大塑料盆,后边是一只梯形大箩筐。她不停地重复着一组洗衣动作,如没有衣服在手还真以为她在抚弄着一架神秘的琴呢!枯黄的草原上难得的一滩水洼,蓝天与大地相对寂然,一个少妇洗衣的动感划破了天地的寂静,荡起的波纹如少女羞涩的微笑,文气中带有微微的张力,那么甜那么静,让人生怜让人生叹,大自然的赐予可算是唯美至极了!我似乎进入了某个戏剧的情节,好想距离她近些、再近些……
美和真诚一样朴素无华却又有华,心中的感动往往是产生画作的前奏,此刻我与景共融了。少妇洗好衣服后把挤干的衣服和盆装进了那个梯形的大背篓里,坐在地上伸出双臂将背篓背上双肩,再环起腿脚向前俯倾缓慢站了起来。这一连串动作勾起了曾经的记忆,这些都是从前辈的画面和影视剧里见过的,而今直接走进我的视野——情何以堪!这一美好的刹那醉在心游在笔,在记下这一动态的同时,看着她由右至左慢慢地越走越高,越走越远……
海拔3500米左右,自认为对本人的身体素质来说应该没问题,可这次给懵住了。从过了合作不久头就开始痛,起初以为是中午馋酒的过失,可几天过去仍不见好转,头总是胀胀的像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的疼。起初没好意思讲,谁知哥们和我一样的感受,并去药店买了红景天。经询问才知晓是冬季没有绿化缺氧的原因,我们喝了药,无效。原来红景天要在来前半个月用,无知就是这样的结果。藏区少雨,太阳坦荡照人,在太阳下久了皮肤还真有点干干的烫,可庇荫处寒冷发凉,这就是藏区的气候特点。
对面白墙的门口处一个少妇蹲在无人走动的小树前,夹着一件小孩的衣服,手捂着口鼻忐忑不安,眼神飘忽,神情疑虑,有种抓不定摸不着的焦躁。我终于明白,旁边是一家医院。美总是在你经意不经意时出现在面前,这是一幅有着含蓄忧伤美的画面,她虽然忧伤着,但却掩饰不了稚气未脱的神态,这种美很难得!还有她的整体造型与衣服墨色的交融,总是一种难以诉说的美。我旧瘾又发,只想借助笔墨表达出情感深处无声流淌的歌。于是,我拿起了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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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瞻》
鲁叁田作品 / 50×50cm / 软片未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