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宜快哉”方“不亦快哉”
艺术品市场的诡谲真是不可尽言。一年前,画商们还追逐在画家身后撒着雪片似的订单,一年之后,却遍是各式名目的抱怨与冷清。市场的变脸固然有着画商们自身的原因,但一个巴掌终归是拍不响的。早些天,一位拟与画家合作的画商拿来一幅作品,意思请为看看如何。有所否定后,不两天,画商又拿来六尺整的临仿作数幅,说是这几天来的新制。六尺山水,一蹴而就,其创作的神速实在让笔者眼界大开,也深为这写意画的怪状担忧。传统写意画的创作本是一种写意精神的挥洒,它以高度凝炼的笔墨来提萃艺术家浓烈情性观照下的物象之境,故而如庖丁解牛,初看似游刃有余,实则“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故此古人在“十日一水,五日一山”的谨严创作之后,往往于题跋中书上“不亦快哉”四字,以示完美创作的畅快之情与得意之境。今天的艺术作品中已少见这四字题跋,但“不亦快哉”的境界却并不逊于古人,且有莫大的开拓。只是此境既非创作时的畅快,比之古人“执笔熟视,成竹于胸”后的迟迟,今人的笔下早不屑于情性的生发,但张臂克隆即可;当然也非陈词莫诉的讲求,拟之古人的斐然辞采,估计今人尚不敢于此自得吧。今天的艺术家所有的“不亦快哉”,更多是勇攀一年千八百尺乃至数千尺的创作进度,套句时下的广告词,真是“脑体倍儿棒”,岂是古人所可想见之境。写意画本是优雅的闲适主义产物,文人士大夫在“闲适”之余,拈毫搦管,聊作遣兴之寄,所谓的“逸笔草草”,必有所感所悟而后寄之笔端。但今天的艺术家却全然将“遣兴”换作“随兴”,恣肆涂抹,草草千纸,如是这般的自我修炼,倒也无妨;只是更有将“随兴”之作“随卖”不止者,虽“废画三千”也决不言弃半尺。
当然,艺术家于“写意”之义的误读,并非今人所有。清人郑板桥即曾严厉批评时风的不谨,大约是说:“吾辈写意,原不拘泥于此。殊不知写意二字,误多少事。欺人瞒自己,再不求进,皆坐此病。必极工而后能写意,非不工而遂能写意也。”翻开历代文献,明以前无人道此弊;明之后,买卖书画之业渐成气候,于是才有这痛挞之语。可见所谓“欺人瞒己”之事,不过是轴子挂进店里,银子掉进囊中,手软心迷的毛病。
艺术家进入市场,让更多的人能通过投资的方式获得优秀的艺术作品本非坏事,但若衔着画商们循循善诱的“糖果”或是不得不然的人情,便将高雅、严谨的艺术创作变作草草的生产线制作,将换银子的美差变成打熬精神的体力活。实在既不利于自已的技艺进步,也不利自身市场的发展,更有负于投资者的付出。画商们贪多不烂,作着百般的银钱诱惑,自会吃到苦头。但艺术家们顺势而为的配合岂非也需向壁的反思?
“不亦快哉”的创作其实就是艺术家们“点金”不辍的堕落,一个市场若是充斥着此类“欺人瞒己”的“不亦快哉”之作,如何能让大家“不亦快哉”呢?
所以,风物长宜放眼量,“不宜快哉”方能“不亦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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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实》
云峰作品 / 34×34cm / 软片未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