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以交易的方式淘到了我读中学时写的作文。一眼便识出了自己四十余年前的笔迹,惊异中,当年执笔时细琐的一切迅疾浮现眼前转瞬又逝去。
人生以十年分段论,身心皆有难以抗拒的变化。先贤说出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之后,还不忘以一己之念推及他人,不然老夫子在2000多年前断不会替今天的我们说出下面无法置疑的至理: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
十年一变,有歌词唱说“不变的心”,其实心哪能不变?你看旧友故交,十年或几十年后相聚再见,心埋的好深不再能读懂。仿佛定要以自己柔肠变硬的实例应验古训,让你真的冷汗一惊。
每一代人,总会认为要么幸运地赶上了激动人心的时代,要么倒霉地被搭上了多灾多难的岁月。若是持了这般心态,即便是时代给自己负了债务,也会当成炫耀岁月的空虚资本,理所当然地还坐享着社会变化贴补的红利。
话还是说回来。静思不免想到,见多了凡今日展事,必有研讨会之前的开幕式也必有开幕式之后的研讨会。应邀者各自在头脑中搜寻平时不曾想及的句子,文质彬彬地脱口而出。挟性情讨好学术,以学术巴结性情,难免身份不明,要表达意思也跟着混淆了。不过,总算是没辜负为忙碌展事大约有一半的付出算是打了水漂的主事者好意。
四十年前三十年前二十年乃至十年前,谁都无法想象会有这样几位同仁(只是短信相互间告知了一声)在离自己城市300公里之外,十分美丽的另一座城市,由友人相携开一个展览。想象中现实中,同仁们过往的岁月也都顺应着经历了,于是轻轻松松无羁无绊。
这几位同仁(也含本人)平常各自一意埋头将走天南地北观五湖四海蓄起的情志一一梳理,其中少不了嬉笑怒骂,但大家共同看重的是岁月极其吝啬赐予的时间。想每日公务俗事,待回家时体力难免已似黄昏,唯有拿起笔时心中涌起的愉悦,一日一日一年一年难以言表。如荷塘凉亭中,三五个年岁已长志趣不变的好友,脱去隐有汗味的夏衫,打了赤膊伴莲心借酒水清茶闲聊解乏。清风拂体,流淌的汗也跟着会有了异香。
画,终究是要给人看的,终究也会落脚到何时何地何人操持展出。艺术形式上的偏颇或是执着,难以让看画的人改变对画对画家的看法。顺生顺意顺情的选择与判断,对画家对看画的人同样公平且受用。好比在豪华酒店金碧炫目大堂内,所见立着笔挺的侍者远不及你看巷口小店中满面油亮的厨娘,会让你生出一份辛辣酸甜的生活热念。
其实,大家都是在做一件与心愿或是志趣相合的事。当然,这必是一件旁人可以读懂的快乐的事,快乐的事与快乐一样令人顺意,而顺意的快乐是不会被改变的。用纯正汉腔发音,应该说——是那个事。
不由想起失而复得四十年前写的作文,字里行间流淌出稚嫩的率真,连自己瞧着都会笑了。
癸巳大暑于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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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富贵》
莒成蕾作品 / 38×38cm / 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