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齐白石不仅是书画大家,亦擅旧诗,有《齐白石诗集》行世,古典文学修养应该是很高的。读其第四子齐良迟所著《父亲齐白石和我的艺术生涯》一书,发现了一件颇为有趣的轶事:民国时,有一次齐白石为其时年十余岁的儿子齐良迟讲解李白的《早发白帝城》一诗,却将诗意随意解释了一番,与诗的原意及通行的解法大为不同,但似又能自圆其说。
原诗云:“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他解释末一句时,对其子说:读诗看句子美不美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但更重要的是要琢磨字句里面的含义,要理解作者写诗的心情和用意。李白这首诗,字句淡泊,意境深远,末两句从字句上看,是船行得很快,而更深的含义是表达了李白做官清廉。因为船上没有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没有那么重的负担,所以驶得很快。李白视富贵如浮云,笑傲人间,这说明他人品好。并告诫其子云:做诗,要做好诗;做人,也应做一个好人。
根据史料及历代权威注家对李白此诗的解读,齐白石的这种解法显然是一种“曲解”。唐肃宗乾元二年(公元759年)春,李白因永王李璘事件被流放夜郎,中途遇赦而返,于还江陵途中所作。故诗中“轻舟已过万重山”句,是表达其快慰急切的心情的。“轻舟”一句,倒没有齐白石所说的“思想高度”。
齐白石对李白的生平应该是了解的。李白其性本洁,狂放不羁,又不事产业,有着“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侠之气,无甚财产是可以想见的,其行旅轻便更是当然。齐白石信口脱离该诗的背景评说李白,也是一种说法,虽然不甚符合诗的原意,但之所以如此“曲解”,是借此教育其子不仅要注重学问,更要在这过程中铸高尚人格,这也是对腐败时局的一种隐讽,是即兴教子而有意所作的一种发挥。
不知九泉之下的李白,对齐白石“曲解”其诗以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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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泉声》
解刚作品 / 68×136cm / 软片未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