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南田论曰:“画以简贵为尚,简之入微,则洗尽尘滓,独存孤迥,烟鬟翠黛,敛容而退矣。”
近读威峰画集,尤感斯言之灼灼切切。
与威峰吴下订交始于庚辰岁初春,其由友人引荐拜谒家师梦苕夫子,出其画作,夫子激赏,并允诺为其画集作序,余适侍奉在侧,得眼福。不日序成,述虞山同窗画史陆一飞氏渊源,喟赞威峰画作,夫子命余誊录付威峰。此后,余与威峰便时常过从,四年寒暑无间。威峰桂花新村画室傍河而筑,夏日夜央,威峰挥汗作画,余旁观妄语,间亦建言题款词句,一时之乐,如今犹新。
《乱点丹砂数粒红》纵45cm x 横34cm 2007年创作
威峰彼时喜作大画,然余尤觉其小品耐读。一日,威峰取四尺净纸铺开,以浓墨作枯枝,胭脂调墨色并下,写柿子六七枚,黄绿叶之间隐隐绰绰,秋气爽然,喜色怡人,余笑曰:凑足八粒。其挥毫如言,或倚或并,或显或藏,情趣韵致俱足,题为:双如意图。四柿如意,八柿则双如意。此图惜后未及选入画集,近似选入者《白梅如意》之图,寒冬盆蓄之梅怒放,火柿四枚案头清供,精巧独特,余亦极喜,所喜者笔墨有情有义。
油画重光影,故摩形不厌其烦,精微动人处亦其繁复时;国画重情致,故简繁取舍在神不在貌,摄人心魄处为其笔笔含情时。读威峰壬辰画集,不惊其竹林荷塘,大幅衍去,酣畅淋漓之作,而读其小品数幅尤惊其此十年笔墨之精进。卷首《春风醉艳》,海棠垂丝,红若丹粉似霞,新篁翠叶已是春风骀荡,昆虫新出,以工笔发彩,情随笔动,笔到意生,意象融构而成一派欣喜境界,其醉者读画人也。
《春风醉艳》纵48cm x横60cm 2012年创作
醉而思之,余何惯以为花鸟小品为威峰画作之精品耶?曰:读威峰之人可知矣。威峰淮扬人,与人交豪爽,但不善饮,浅盏脸红,可见其豪爽出自后天,言谭办事如北人,展纸伸笔亦大快逞意,肆意挥洒,而当其大笔停时双目则静视画幅,身侧眼眤,身外世界似与之无关,少顷,取小笔,细舔色墨,逐段收拾,如对佳人,不尽温柔之态。威峰原来细腻人也!《秋思无垠》,孤雀独立,疏叶菎黄,艺术创造者瞬间之忧伤透纸而出,激荡读者魂灵,读之便不能忘却。笔墨到处为威峰性格中细腻之一端也,而此一端有其淮扬人之禀赋,复以客居姑苏十余载柔美氛围熏染,其性格中润雅细致一契于精微之笔,故毫端小品尤为动人。画风如人品,抉取独合自身禀赋之话语,方可视为寻到自家表达方式。
《秋思无垠》纵45cm x横56cm 2012年创作
威峰长我六岁,年近知天命,正处于艺术突围期,其性格两端各显作品,其大气磅礴时,作荷塘竹林,势遏流云,读之令人兴奋狂欢。而余尤喜其温婉细腻时,小笔若有若无,情思似断似续,情先动笔相随,此类小写意诸作当为威峰画作中之逸品。高逸之作必有高逸之情,“笔墨本无情,不可使运笔墨者无情。作画在摄情,不可使鉴画者不生情。”南田此论为余读威峰简微之小品,绝甚切合。陈国安苏州大学文学院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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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满园》
李子玉作品 / 50×50cm / 软片未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