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个轶事吧。过牧云堂,照例是高朋满座。在座的朱文颖时有妙语如珠。陈如冬则谈笑自若。朱文颖读幼儿园的女儿被陈如冬的奶茶和果冻俘虏,腻着和陈如冬坐一个凳子。陈如冬说:让伯伯抱抱?女孩眉睫一闪一闪,坚决地说:不可以!朱文颖笑说:我们是有底线的。满座皆笑。女孩眸子明亮明亮的,顿了顿,说:不让你抱,因为我重。陈如冬说:那我们就勾肩搭背吧。满座笑翻。《世说》三十六门,陈如冬可归《栖逸》,他是《世说新语》里走出来的人,儒雅但不任诞。我对陈如冬的印象特别好:衣衫整洁,言语温和。平易,可亲。陈如冬曾和王稼句同置长衫,“和稼句先生站一起,同时穿了长衫,没准人家以为是说相声的。”想起来,陈如冬一袭长衫,十指修长,必有出尘之致。陈如冬画如其人,其魅力,可用“温润”形容。“温润如玉”,言白玉、言君子。玉是温而润的,我以为好的绘画正如君子,也是温而润的。泰而不骄,乃温润。才情勃郁,而出之中正平和,乃温润。绘画可称温润者,首推董其昌。银屏可称温润者,首推梁朝伟。去年到景德镇,尝试泥上作画,陈如冬如得宣城玉版,直呼过瘾。佳瓷如玉,亦温润,一如陈如冬的格调。“画瓷舒服,有感觉!”陈如冬选料,要求很高。胎体细腻、莹润,方能出神。勾勒见缓急,皴擦现层次。如此,绘画效果去装饰气,不匠矣。观陈如冬瓷作,叹为官窑。确切地说,陈如冬画瓷,允称官窑中的“唐窑”,文气十足。揉合技法,随瓷斌形,或勾花点叶,或理山分水。点苔敷色,收拾停匀,四面旋转,变换角度,皆可观,方称意。待瓷胚出炉,白泥彩料焕然出彩,宛如凤凰重生。陈如冬说这是期待的过程,也是画瓷的魅力之一。陈如冬绘画,本就明净,瓷画愈显深远,不似人间,得亦梦亦幻之境。映带取势,山水、花鸟皆有“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之妙。由平面而立体,气象宛转,尽是仙姿。据说,他经月不思归,被夫人勒令才恋恋不舍返苏。“近期还想再去景德镇。”陈如冬说。一壶岩茶,一曲弹词,闲坐书房。戏外弦索叮咚,戏里窈窕淑女,听蒋调《杜十娘》,叹人生薄凉;取陈如冬绘瓷,顿觉旖旎。目光逡巡不去,人生劳顿好像被按摩渐消。两眼所及已不重要,却喜那尔雅气息,温文闲静,把寻常日子洇染得从容不迫、有滋有味。于是,真喜欢。春云绕室,嘉卉当轩。佳器在前,可以有梦。待丛山迭嶂氤氲、待姹紫嫣红开遍,消褪了烟火气,再读书不迟。读懂陈如冬其人其画,也就明白一句古语:不激不厉,风规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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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观瀑》
鲁叁田作品 / 50×50cm / 软片未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