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雄赴意大利公干返星,带回百余幅彩墨画新作品,说要选出一部份来编画冊,要我也写一篇序文,提点意见。我不懂得画,对于画家的笔法师承、创作水平等等,完全无从置喙,只是看了—遍作品的幻灯片之后,有两点小小感想,可以在此一谈。
首先,根据这一百多幅作品看来,画家近时对于绘画的功能,似乎有了比较宽敞的看法。这是好的。本来,绘画对于观赏者,也和文学对于读者一样,具有三种作用——社会的认识作用、道德与思想的敎育作用、美学作用。严格说来,这三种作用是无法截然分开的,好的作品也必然是全面地发挥这三种功能。但并非所有的画家和画作都是这么均衡的发展,一般的作品多少有些偏欹的所在。有的认识的作用高些,有的悲想感情的教育作用强些,有的则只有一点美学的意义。祥雄前此所写的一些画论画评,好像是特别强调上述的第二种作用。其实,绘画作品能有高度的思想性,固然十分理想,否则,如果能在另外的某一种功能上有其积极的表现,我以为也是不错的。譬如,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古时的一般民俗风尚、生产活动的具体图景,以及已经绝迹灭种的珍禽异兽的形状,有许多就是由历代的绘画作品所提示的。我不晓得祥雄是否有感及此,我只觉得这一次他自己的创作实践,确是有了空前广泛的尝试。在一百多幅新作品中,有流沙滚滚的矿场的写真,有贫困的马来农村的风光,有苍茫寥廓的西欧雪景,也有不少描写草木虫鱼的小品。题材、志趣,可说是够多样化的。
这是正确的创作道路。作为一个专业画家,正应该尽可能扩大自己的视野,挥写出多姿多彩的丰富作品来。
我的另一点感想是,画家的写意的倾同,在这一批彩墨画中,似乎有了进一步的发展。祥雄前此的一些画作,如骄阳下的驳船工人、卖香蕉的马来妇女等,虽然工细之中也带着写意的笔触,但尚颇能节制。这一回的新产品,精致的佳构固然不多,虽然构图、设色等等,还是一贯的清新可喜。
这原因不难理解的。祥雄走的是专业画家的方向,产品不能太少,但一方面要处理商务、应付人事,一方面要多写文章,论画评画,这就使到他作画的时间相对削减,有些作品乃倾同于古代文人士大夫的文翰之余的“墨戏”的倾同倒也适可而止,问题不大,所以没有出现太过草率之作。
不过作画的时间不够充裕,我想还是可以有两个补救的办法。一是减少产品,注重精制;一是少写长文,改写短论,将心力多用于创作。这一点尤其童要。据我所知,现代的专业画家,包括一些大师巨匠,很少有兼写长篇文字的。他们有意见,有主张,大多通过美术作品的创作来表这。即使是专门爬格子的文学作家,也有不少是釆取这个法门的。前些时遇到近年来忙于社会事务工作的吴岸兄,谈起目前的诗歌创作方向,他认为目前写诗,题材要尽量放宽、技巧要尽力提高。我建议他把这些宝贵的意见写成一篇论文来发表,题目就叫做“论眼宽手高”。但他说他要用诗歌创作的实践来宣述他的主张,大块文章还是让别人去写吧。这一推,自然是本地文艺评论领域的一个损失,但对于一个业务繁忙的创作者来说,似乎也不失为一种追求专精之道。这,也许是值得提出来供画家参考的。
我希望不久后便能见到祥雄的更精纯的作品、更精彩的画冊!1980年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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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山红叶》
孙吉祥作品 / 50×50cm / 软片未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