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紀初的今天,中國正在成為一個靠近後現代文化的世界前沿的國家。然而,隨著經濟發展,一種世界性的粗俗文化危及中國文化的精華。在這樣的狀況下,對我來說,饒宗頤先生的書法、繪畫作品就是表現該文化的精華存在著的一種證明。其作品,與當代某些文化所熱衷的無拘無束截然相反,強調了學術研究,強調嚴肅的學者治學精神。饒宗頤先生如何多年來用其淵博的學術觀點精心於研究,諸位可以在他浩瀚的學術文集中瀏覽想象。至於我,曾經好幾次有機會在法國跟他一塊兒住,甚至在印度同居於一陋室,所以我知道他怎麼頑強專心於學習。他每日只睡覺四、五個小時,而其治學態度又極其嚴謹,所以才能有如此多的學術成果聞世。
饒宗頤先生書法繪畫作品屬於中國特有的,西方缺乏的,水墨書畫傳統這種傳統,為什麼是中國特有的?因它和漢字的寫法系統有很密切的關係。在世界各種各樣寫法系統中,漢字是唯一的在表意的原則的基礎上發展的一種文字。表音文字,因為有關因素而沒關意義,本身不會呼喚詩意,相反,表意文字,因為有關意義,本身呼喚著書法中的詩意。表意文字的詩意形式来自筆畫的提、按、頓、挫,它絕不同於圖象,也不同於那種僅僅有装飾性的表音文字的藝術性字體。它强烈地表現文字本身意義的一種形象,當然也表現書法家本人的性格。饒宗頤先生對書法作品既表現孔學大儒的静氣,又表現禅宗大師的神奇。
中國水墨畫由書法產生,因此,絕没有同西方油畫一样的圖畫性。中國水墨畫實際上並不是描寫真實的东西,而是某一個文章| 尤其是有詩意的文章|一種象徵性的意義的隱喻。很有名的法國畫家莫奈(Claude Monet)所喜歡畫的睡蓮,都是描寫的真實的植物,然而饒宗頤先生所喜歡畫的蓮花,實際上是佛經經典中所有的象徵性的隱喻。
類似饒宗頤先生的學術作品,在西方世界也可以找到;可是類似他的書法繪畫作品,却凝聚了東方文化傳統精髓,並充滿了變法与革新。其書法繪畫作品證明著中國文化遺產今天還有繼承者,它證明著中國美學的思維方式仍極有生命力。值得注意的是,中國美學的思維方式,与西方普羅米修斯主義(Prometheisme) 相反,以人類僅為宇宙中的極小的事物,而我們人類為把環境破壞得越来越利害,這就是我們所謂高等文化,西方積極發展的經濟文明。也許從這種中國傳統的思維方式中,我們可吸取教訓,即如何与大自然相融和。饒宗頤的書法繪畫作品不但具有很高的美學價值,並且將天人合壹的儒學精神,以及禅宗戒律的意義告誡於世人。汪 德 Lon Vandermeersch法 蘭 西 學 院 通 訊 院 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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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趣》
李玉夕作品 / 50×50cm / 软片未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