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鸿先生在世时,教学生画画儿,对学生们讲,我先教你们花鸟画,会有饭吃。这话什么意思呢?我想,一是说画花鸟画容易上手,二是容易看懂,喜欢的人多,买的人也多,所以画花鸟画有饭吃,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其实,花鸟画也好,人物画也好,山水画也好,都有其难度,相对之下,花鸟画的造型似乎容易些。但是,历数近现代写意花鸟画大师,即以吴昌硕、虚谷、赵之谦、齐白石、潘天寿、王雪涛、李苦禅等等,仅此可数而已。可见,有饭吃容易,真正修成正果也不是那么简单。何哉?国画者,无论山水花鸟人物各类,都要在笔墨二字上定高低。写意花鸟画看似容易,但对笔墨的要求更加严格。如八大山人画荷花,连花带叶仅两三柄、一两柄而已,上题请某某大人正腕,试想,如若在这寥寥数笔中有一笔半笔不过关,这在整幅画中所占比重有多大,如何让别人正腕。花鸟画对笔墨的要求之高之难,可想而知。
再者,花鸟画与人物画,有一共同点,那就是人物与人物之间,花鸟与花鸟之间要呼应、传神。人物之间相互顾盼传神是必然的,然而花鸟画,花与花、鸟与鸟、花与鸟之间也要呼应传神。画家通过对小鸡、小雀、小鸭以至花的点睛之笔向人们传达出一种拟人的情趣,而我们常常被这画面的天所感动。如齐白石老先生只用两个墨团,画出两只小鸡在争食一条虫子,再题上一句,“他日相呼”,此时此刻的意趣,得用多少文字才能描述出!所以,不难看出花鸟画这简简单单的几笔,对作者的笔墨技巧、文学素养,乃至书法功底有着更高的要求。可见有饭吃易,建功立业难。
葆棣兄是我多年的老友,二三十年前王雪涛先生在世时,我经常在他家见到葆棣兄在老师左右站班,侍候笔墨,学习老师的画技,专心致至。多年来他目不旁观,既不虚张声势,又不累于名利,数十年来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画画。今之葆棣与数十年前葆棣的相貌、人品实无大差异,然,观其画作则大矣。
1983年宝古斋因修建琉璃厂文化街而重新开业时,我组织了张大千、王雪涛、刘继卣、李苦禅的画展,也就是在四年左右,四位大师相继过世。在这次画展中,王雪涛先生有一幅作品,画面上齐白石题有数语,大意是:别人学我画,雪涛夺我手矣。
今日葆棣兄新画册出版,观其画感慨良多,除他所画各种花草之外,他笔下的花、鸟、虫、鱼更加生动,意境更加深邃。他的画与他这个人都在踏踏实实、一步一步走向新的境界。
时值葆棣新画册出版,观其画,若雪涛老先生在世,亦可换言之:“别人学我画,葆棣夺我手矣。”我自认不为过。
作者系文物鉴定家、书画家,曾任北京文物公司宝古斋经理、北京文物鉴定委员会书画鉴定研究员
2007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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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口常开》
李子玉作品 / 45×68cm / 软片未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