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华曾感叹:“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作家要获得名声,可谓缓慢艰难,前者有狐群狗党的帮忙,因为乌合之众总是为数众多且易于趋集的。”其实,在我看来这种“缓慢艰难”倒是正常的,合理的。事实上,叔本华的用意不在前面,而是对后面的丑陋现象的针砭,对此,我们不必刻意去对应现实,那并不合适,尽管眼下市面上那种快速注水的做法,确实是令人不快地存在。
叶文夫是有本事的,一个好画家,他没有资本,没有权利,也没有由此组构的关系网络,除了画,一无所有。当然,他要获得相应的名声,也只能是“缓慢艰难”的。然而,这不是叶文夫的悲哀,正是这种“缓慢”和“艰难”以及伴随而来的寂寞和无助,使他获得了深刻的人生体验,成就了他的艺术内蕴的厚重和精神质量的宏阔,收获了丰硕的创作成果,创造了 他自身的真正价值。
叶文夫没有可娇人的学院背景,他却有自己的治学之道,兼容并蓄,没有偏见。他沉醉于传统书画,心仪宋元,神往明清,写字临画,似痴似狂。他热衷于表现主义,谈论起德库宁、库图索、巴赛里兹、手舞足蹈,如数家珍。他反复品读黑泽明的早期经典,他爱听富有精神内含的流行歌曲,上下数千年,纵横数万里,大跨度的对立,在这里香相交相融,揉碎重捏,填平人为的沟壑,让人类的优秀在这里和睦相处。
他没有科班所固有的学院腔,他没有新兴遗老的酸腐味,少有思想上的桎梏,也不理会艺术上的禁忌。他充溢这创造的热情,追寻着自己的艺术梦境。他十分重视传统的继承,但他不看重表相的用笔“一波三折”,他把书写的笔意,揉化在水墨灰面勾画的内质中,他把“笔断意连”的经典解读,赋予了画面结构间的关联、暗示,在造型整体的妥帖中气脉相通。他可以画出古意到家的小品,但他不愿用精致优雅的仪态,去复述一个令人乏味的陈旧故事;宁愿用自己嘶哑的嗓门,喊着他自己的山歌;不愿在“艺术”的炫耀下,埋葬掉真实的我。在他看来,胶柱鼓瑟地理解笔墨,实质离笔墨的本意越远。刻意没有时人的捧场,但绝不允许自己平庸。他画真实,但又游离于斤斤于表相的真实,他较之真实更夸张、更感性、更主观、更强烈、更审美。由此,也更真实。他线面结合,表现体积,但他的组合是平面的。他是概括的,也是深入的,个性化的。他自由驾驭时空,但又有规律可循,他用色单纯,响亮,不是条件色的,亦非固有色的,色彩不仅是个体组件的色相,更是画面整体调节的有力手段,色彩赋予了更大的空间张力。他重形式,用心于形式的审美感知,但他始终不使形式和内容分离,形式的表现力被强化了。他具有古典经典的严谨和深邃,又有现代艺术所具有的明豁、响亮、他把众多的不和谐和刺激制约于大的和谐中,编就一种需要咀嚼的审美,一种需要思索的审美,一种绝非一目了然的审美。
多种不同素质、不同层次、不同向度的资源的交叠运用和组合是十分艰巨的课题,很多人被弄得手忙脚乱,叶文夫却表现得从从容容,自成章法,这无疑是好本事。雨果说:“那里没有禁果,空间和时间是属于诗人的。”
不可能指望所有人都喜欢叶文夫的画,但是,它自有懂它、喜欢它的人群,早在十多年前,在当年浙江美院举办的一次至今仍为人说道的那个高研班里,叶文夫的作品就是班里的一抹华彩,北京展出后不久,各地就出现了类似样式的画作,好的艺术总是会在时空中辐射。
这的确是一坛好酒,尽管它在巷子深处。
————原为《叶文夫画集前言》,刊于2010年8月21日《美术报》(总87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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