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孩子都是艺术家,这是一句充满诗意的话,其中包含着人们对孩子无拘无束的纯真状态的描述甚至是钦慕。孩子们似乎天生喜欢涂画,而且无论使用怎样的材料,画出怎样的图像,他们都在其中自得其乐。面对孩子的画作,成年人会对他们的想象力与创造力发出赞叹,会因其中的童趣盎然而倍感孩子的可爱。但也有一些孩子,在各个层面上都让我们震撼。
九岁的英国男孩吉隆·威廉姆森(Kieron Williamson)的24幅画作在15分钟内售出了38.6万美元;五岁的澳大利亚女孩爱丽塔·安德烈(Aelita Andre)的抽象油画每幅售价9000美元。前一个是小莫奈,后一个是小康定斯基,不仅画作售价不菲,而且在重要的博物馆和画廊举办展览,更是媒体上的明星,这是让很多成年艺术家都艳羡不已的成就,而他们在儿童时期就已经尽获囊中。也有很多人对此提出了诸多问题,其中之一是对其艺术的质疑,而另一个则是担忧年少功成名就对于孩子未来成长的影响。
从艺术角度来看,吉隆·威廉姆森可以说已经是一位具有个人风格的艺术家,在用色、造型、透视方面,都具有一种缥缈之感。在创作材料方面,据他的母亲讲,他坚持使用成年人的高品质颜料,拒绝给孩子常用的广告色。在绘画技巧上,人们确实不得不承认天才的存在,从五岁开始对绘画发生兴趣的威廉姆森,虽然之后也上过一些绘画课程,但他在笔法、色彩、构图等方面所达到的水平,的确非常人可比。
对爱丽塔·安德烈绘画的解读,则更为复杂一些。一方面,有不少人相信自己也能创作这样的抽象绘画,认为这并非难事。其实,如果真的尝试一下会发现,画几幅并不难,难的是一直这样画下去而不落入重复的窠臼,创作抽象绘画的艺术家的创造力也正在于此。而另一方面,这些作品在西方现代艺术史上也占有一席之地,儿童艺术本身,就曾经是很多现代艺术大师汲取灵感的源泉。从20世纪初期阿尔弗雷德·施泰格利茨(Alfred Steiglitz)在纽约举办的儿童艺术展,到现代艺术各位名家对儿童艺术的收藏、借鉴甚至是模仿,很多当代艺术类型的出现、特别是抽象艺术的出现,可以说是受到了儿童艺术的直接影响,然而这一事实多年以来被人们所忽视。而且,也很少有父母会像爱丽塔·安德烈的父母那样,允许自己的孩子在油画布上随意泼洒成桶的颜料。
不可否认的是,这两个孩子确实具有他人无法企及的艺术天赋,并且幸运地在儿童时期就得到了发现和鼓励。无论孩子本人、他们的父母,或者为他们举办展览的画廊主、代理人有怎样的想法,同样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年龄,也已经成为促使其作品热销的一个重要因素。从结果来看,此时他们的身份已经是职业艺术家或者半职业艺术家,而不再是纯然状态的孩子,他们的作品也已经在艺术市场上占有了一席之地,达到了较高的价格水平。“孩子”这个标签,无疑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在如今这样的商品社会,几乎任何事物或概念都可以成为商品出售,而更奇妙的是,这些事物和概念总能找到买家。我们理想中的孩子,本来是脱离于这个利益交换循环之外的;而儿童艺术之所以受到现代艺术大师们的青睐,恰恰也是因为他们的“涂抹”游离在复杂的社会、文化,乃至既有的艺术范畴之外,因而也就尤为具有创造性、启发性和自由的力量,因为他们用“未经污染”的眼睛看世界,用直率真诚的方式表现世界。而这些在人进入社会之后,将会无可奈何地一层层退去。这也正是有些人担心两位小艺术家早早进入市场,成为艺术小“明星”,会对他们的艺术未来造成不利影响的原因。
如同艺术天才的诞生是个谜团一样,如何保持住这份天才同样是个谜团。每个孩子都是艺术家,问题是怎样在成年之后依旧能称之为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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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雨后》
郭二林作品 / 45×68cm / 软片未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