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潘天寿先生给学生上课作示范表演,他在纸上画了一根弧形的长线,然后宣布下课,自己走了。学生围上来观看,不明白这根线为何物。等到下次上课,潘先生在线的旁边点缀些微花草,学生忽地明白了,这根长线是个大石头。然后潘先生作讲解,说先画这根充满画面的长线,是要造一险境。还说绘画造常境容易,造险境难。
艺术要“入险”,因常境是人人都识得,人人都在走的,还是要在没路处开出路来。
齐白石更是造险境的高手,他画的“蛙声十里出山泉”便是。这幅画的险不仅造在笔墨画面上,更在意上。齐老以蝌蚪代青蛙,在起伏的山泉里翻滚而来,这个意就立得险、奇、巧。造成的意境仿佛顽童戏水,充满生命初出的欢欣。还有那幅“长年”(见天津人美出版的《齐白石》画集),画面上两条横斜平行的荷花杆子,交叉者竖直长长的莲蓬荷杆,看起来生硬呆板,甚至简直犯了构图的大忌。可是齐老在下方画了一只乌龟,抬头慢慢地爬行,还有迟缓的流水。如此一经安排,画面顿觉拙味十足,真是化腐朽为神奇,显出白石老人的过人、超人之处。
高山上固然有险境,背靠悬崖,无退路。为了做成一件事,要有平地造绝顶的准备。破斧沉舟,自断退路。干自己的事,让别人说去。做彻底的人,蓦地陡起英雄胆。大死一番,脱胎换骨,以求再生。到时枯木逢春,苦尽甘来,拨开云雾见青天。
我自己画画,也深有体会。2003年一个偶然,丢掉画毡,将宣纸直接铺在桌面上喷水后作画,一改以前习惯,顿觉笔墨获得未曾有过的大解放,令人有新生之感。我又试着将荷花荷叶安排在纸的下方,而将游鱼置于上方空白处,一反惯例,虽不合常理,却又在情理之中。
造险境全在度的把握,在掌握分寸,不多不少,恰到好处。但有的过度却很有意思,如放肆,如撒野,可以在意料之外达到新的和谐。但要就此止步,切不可放肆到无可药救无法收拾的地步。2011年7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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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秋》
鲁叁田作品 / 50×50cm / 软片未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