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快。新世纪初我回国任教清华美院,杨旭是刚入校的本科新生,今年他已从中央美院油画系研究生班毕业了。杨旭是那种不必操心的学生,我几乎没教过他,也很少与他面见。他聪明顽皮,却懂礼貌,知分寸,平时不找我,非要攒许多画这才趁个方便机会给我看,边看边出汗。他手上很有能耐,大三就开始画大幅创作,直接取中外影视明星作图像游戏,画得有模有样。读研究生后画过“钞票”系列,以数十幅小画成构局,早早学会取后现代图像装置,以大众偶像和消费文化作暧昧的主题。近时又玩弄美国电影明星的小副联画,以油画表达摄影的连续片断。年轻人精力满,此外他阶段性画些静物人物及种种杂碎,比习作有趣,比创作随便。杨旭与我这一代,有种奇怪的牵连:他像我们一样迷恋写实油画,但不打算重复我们的创作观。他大致以影像与廉价印刷品作为素材,差一步便可摆脱绘画,但他在画布上似乎越来越计较用笔与形色的纠缠。以这种手腕,他已是独当一面可望成熟的画家,不过他仍然徘徊于怎么画与画什么这一老命题之间。弄一批新作对他不是问题,问题是真的挑战要么是在等他,抑或他在等待挑战。好在他年纪轻,等得起。我不会劝他番然突破,也不会鼓励他就此玩下去。太多学画的青年实在有心无力,画得太苯,长进太慢,杨旭属于另一种幸运儿,他的画笔从不为难他,真的为难,恐怕是他到底有什么话非说不可:这不是他的困境,而是在当代艺术各种花招忽然通行无阻的今天,种种可能性变得太过方便。艺术的阻碍来自失去阻碍,除了唾手可得的千百图象,油画调色板似乎有点等闲。我相信杨旭明白我的意思,但我的意思并不能成为他的画,我的经验是,当十年二十年后画出别样的作品,再回想年青时代的画,会比现在更了解现在——不过我真羡慕杨旭们青春大好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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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红尘》
郝有品作品 / 34×68cm / 软片未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