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习惯称呼文质彬彬而又品德高尚的人谓“君子”。所谓君子者或乐道安贫、鄙薄名利,或洁身自好,矜而不争,或刚正不阿,威武不屈,或明智洒脱,逸然高隐……,总之,“君子”集国人所有美德于其身而成为立身之楷模。如商之夷齐,楚之屈平,汉之四皓,晋之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先生,皆以君子之操而受到国人之尊重。 千百年来史家褒扬君子,诗人讴歌君子,而画家则画君子,于是有梅、兰、竹、菊之“四君子”画,亦借物言志,寄托情怀者也!
“梅”之所以喻君子者,乃因梅花冰清玉洁,傲霜凌雪,不畏严寒,韵致超绝的美质如君子,所以备受尊崇和喜爱。 相传宋诗隐林和靖结庐孤山,终身不娶,养梅蓄鹤,以梅为妻,以鹤为子,其爱梅之情可谓深矣!而陆放翁则发出“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前一放翁”的慨叹!至如“冰花个个园如玉,羌笛吹它不下来”的王冕笔下的梅花,则简直就是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的真实写照!
“兰”生空谷,素心高标,让而不争亦恰似君子之美德,而受到尊重。所谓“兰有国香,人服媚之”、“纫秋兰以为佩”,知其德配君子者由来久矣!至于郑所南画露根之兰,苏子瞻作棘中之兰,或曰:“纯是君子,绝无小人”,或曰:“君子能容”则不讳小人,实皆以画兰自况也!兹后画兰之风大盛。
“竹”不惟亭亭玉立,风彩照人,且抱节虚心,岁寒不凋,非君子其何哉?诗经有曰:“瞻彼其澳,箓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即以竹喻君子情操也。苏子《墨君堂记》说:自从晋王子猷谓为竹君之后“天下从而君之,无异辞”,可知国人谓竹为君子者亦由来久矣!苏公在评论文与可画竹时说:“……独能得君之深,而知君之贤,雍客谈笑,挥洒奋迅,而尽君之德……风雪凌历以观其操, 崖石荦确以致其节,得志遂茂而不骄,不得志瘁瘠而不辱,群而不倚,独立不惧……。这哪里是在写竹?实在是在直书君子之道德人品嘛!苏、文之后,画家写竹之风亦大盛焉!
至于东篱之菊,惨淡秋容,虽百卉凋零,而菊犹独抱晚香,不共争芳斗艳,与世沉浮者为伍,岂不似渊明风流,难能可贵?所以菊亦以其幽人情怀,跻身“四君子”之列也!
历代画家善写“四君子”者多矣,如宋之文同、苏轼、米芾、杨无咎、 元之吴慎,倪云林、王元章,明之文徵明、周天球、王绂、夏昶、朱端、青藤、白阳,清之石涛、八大、金农、板桥、李鱓、李方膺,乃至近代虚谷、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等皆从不同角度、不同风格去表现蔚然君子之风。或减笔草草,高标逸韵;或阔笔奔放,洒脱雄奇; 或设色浅淡,格致优雅;或纯墨点染,愈见清绝;或钩、或点、或繁试简、或曲尽其态而形神兼备;或造形脱略,独出意象,要皆寄托情怀,爱君子,画君子,效君子而已!
《淮南子》有曰:“东方有君子之国”,《山海经》亦曰:“君子国,其民好让不争”。其实天下祸乱之源始于贪欲。而不争,则节贪欲,使民风归淳朴,因好让,则兴礼义,烽烟消尽,太平可致也!如果国人都来爱君子,画君子,效君子,以君子之美德陶冶我人之性情,以君子之风被我华夏,乃至四方,则不惟我之身心受益。 而天下莫不受其益也!以此观之,“四君子”之功不亦伟哉?!是编此集,以奉世之爱君子,画君子,效君子者。
2002元月6日于津门
(文章来源:艺术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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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多娇》
韦建作品 / 135×68cm / 软片未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