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罗大经《鹤林玉露》卷六丙编“绘事”条云:“绘雪者不能绘其清,绘月者不能绘其明,绘花者不能绘其馨,绘泉者不能绘其声,绘人者不能绘其情,然则言语文字,固不足以尽道也。”
形是物质基础,神由形而生发。停留在形的成熟阶段,显然是初级阶段,但是,无端地追求神绝对是缘木求鱼,是蒙昧非常的。事实上,只要形准确了、完美了,神自然而生发,只是任何人对于形的把握都不可能达到完全熟练的终极阶段,提前提出惟神是求的目标,无疑是一种心理补偿而已。顾恺之所谓“手挥五弦易,目送归鸿难”,切莫曲解。书法作品的“神”,也不是凭空而产生的,也需要以形的完美为基本。
心理的感受,由视觉的效果而产生。所有难言的神,都是由可见的形而营造。书法作品的章法、结体、笔法、墨法等等,都是营造“形”的物质准备。如果说从不同作品里面,会发现或感觉到不同的“神”,那么其原因不过是上述一些物质元素发生作用的效果,或者是奇特的章法,或者是独特的笔法,或者是独到的结字,或者仅是不同寻常的一横、一竖,一点、一捺。倘若要追究形外之神的话,大概就是隐含在作品物质形象背后的、属于作者的东西,如修养、学养、神情、胸襟、气味、情趣等等,而这些,只能通过读者的再次加工和主动参与,才能产生,而且也是因人而异的。
形全神备,对于完美的形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重形并不排除重神。杜甫所谓“书贵瘦硬始通神”,也是神由形生的例证。如现代作家茅盾的书法,用笔内揠,可谓“瘦硬”,其书之神,也正缘于此。唐欧阳询行书,线条相背,中宫内敛,用笔挺秀,其神自然就与颜真卿的书法有很大的差别。颜体线条相向,用笔外拓,气息宽博豪壮。清包世臣《艺舟双楫》有此叙述:“嘉庆己未冬,见邑人翟金兰同甫作书而善之,记其笔势,问其何业,同甫授以东坡《西湖诗帖》曰:‘学此以肥为主,肥易掩丑也。’”何以“肥可以掩丑”呢?大概因为笔画一肥,便掩藏了用笔之缺憾,但是,掩藏了并不等于就不存在了。书法神气之所以显示者,用笔也,倘若掩饰之,无疑掩耳盗铃,为知书者所笑。接着,包世臣说明自己后来的体会:“乃见古人抽毫出入,序画先后,与近人迥殊”,“乃见赵宋以后书褊急便侧,少士君子之风。余既心仪遒丽之旨,知点画细如丝发皆须全身力到”。“遒丽”一词,大意等于今人所谓“健美”,既健且美,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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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致远|带中华国礼章》
张忠伦作品 / 136×68cm / 软片未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