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大精深的书法艺术历史长河中,培养和造就了一大批精彩纷呈的优秀作家,也产生了各种风格流派,故一部浩瀚的书法史同时也是一部书法风格史,其中泛泛之作皆随波湮灭了,而惟独特风韵之书方能彪炳史册。
军旅书家李铎先生几十年来独钟翰墨,孜孜以求,凭着对祖国文化的热爱,凭着敏锐的艺术感知,涵泳于先秦两汉、魏晋墓志及明清书韵之间,在兼收并蓄、吐故纳新的基础上,熔铸陶冶,再加之他作为军人豪爽豁达的气质和襟度洒落的个性,终于铸成了他那古拙沉雄、酣畅淋漓的独特书风,成为当代书坛极具个性、极具影响力的人物之一。
(一)李铎先生的书法艺术主要经历了两大阶段,大体上以70年代末为界限。前者以郭沫若书体、书风为主,众所周知,郭沫若是一位“百科全书”式的人物,堪称旷世奇才,他对书法艺术亦有相当的研究,他的《兰亭序》研究,在60年代曾掀起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兰亭论战。在书法创作上,也以齐人的气势和强烈的节奏雄视书坛,独树一帜。李先生曾用不下10年的时间对郭老书法进行过细致入微的研究,几达惟妙惟肖之境。这段时期他的作品用笔多为出锋,爽利干脆,毫发犀利,曾多次在国内外书画大展中入展,从而引起了书坛的关注,反响较大。
70年代末期,李先生广罗历代搞书遗迹,排比精鉴,取其杂芜,存其精粹,努力融合前贤之优长,蕴藉个性和法理,大得雄强峻伟、奇崛朴茂与淳厚天然之意趣。并开始花大气力研究书法理论,从孙过庭的《书谱》、董其昌的《画禅室随笔》、刘熙载的《艺概》、包式臣的《艺舟双楫》等古代书论名著,直至沈尹默的《书法论丛》,他都一一细读,这种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学习方法,使他获益匪浅,同时认识到单纯写碑或写帖已落成后于时代,唯走碑帖相融合之路才是书法艺术发展的需要,于是行草书转向二王、苏东坡、黄庭坚、何子贞及明清人王铎、傅山等多家,以体验不同风格的书法美学的特点及内涵,从而强化自己的艺术境界。他将碑板中犀厉遒劲的点画、奇崛恣肆的结体与温文尔雅、秀隽飘逸的帖学特征相糅合,以“拙中含雅、文朴相融”的审美态度进行碑帖的互为补充,用碑中古拙齐幻的结体、劲峭挺拔的笔致,写帖中温雅飘逸、清新平和的气韵,并努力尝试以魏隶笔法入行草,摆脱了郭沫若书风的影响,书风为之一变,转入更幽远的艺术境界。总的特点是:用笔沉稳朴拙,结字开合,布白奔放错落,神采飞扬。这其中以《李铎书〈孙子兵法〉》为代表,纵观此作品,一扫妩媚流丽之风,字里行间洋溢着磅礴的气势和雄强的魄力,或放或纵,或斜或正,擒纵自如,收入有致,既合历代传统之法度,又具近代审美之情趣。
(二)李铎先生书法四体皆工,且各有独特风韵,其隶写《张迁》、《石门》、《华山》、《尹宙》等碑版,篆书自《散氏盘》、《石鼓文》入手,并于甲骨文、钟鼎、汉以及明清篆书大家无不涉猎,大大丰富了对篆书用笔与线条的把握。综观其篆隶书作,皆笔法苍润,结体大方,格调古雅静谧,气度轩昂,给人以浑厚苍茫之感,力透雄穆之势。也作章草,于钟繇《荐季直表》、皇象《急就章》、索靖《月仪帖》、《出师帖》用功尤勤,以其涉笔简约为主导,气格高古,脱俗出尘,但也容纳少许今草、小草的连绵笔势,从而增添了跳动的艺术气氛,令人玩味幽深,当然,尤以行草成就为著。
其行草书作以魏隶笔意入之,在用笔上擅长兼毫或狼毫长锋,以中锋为主,侧锋为辅,藏露互渗,并时有截斩之笔展示,其中既巧妙地融入了秦汉古拙之消息,又充分吸收了明清诸家行草自然率意之意致,老辣处力透纸背,轻盈处温润飘逸;落笔往往较重,行笔甚涩,但涩而不滞,或如古松傲之,苍劲挺拔,或如波浪起伏,连绵不绝。李铎先生的用笔之所以如此精到和个性化,这是由于他在长期的实践中对美的追求,并进而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用笔特征,其用笔有偃、有仰,有停、有动,其沉着痛快,伸引随势,皆畅其心机而尽现神采。古人论书有“变起伏于锋杪,殊衄挫于毫芒”,用此句来形容李先生书法的用笔,是不算为过的。
在字的结体上,先生书法一因字形而随势生发,通过局部点画和偏旁部首位置及角度上的细小挪位移动,自然而然地实现丰富微妙的变化,形成大开大合,仪态端庄之姿,以不工而工整,以无法而有法,从而使结体更具震撼力。在章法、结构上,追求气韵贯通,收而纵,纵而擒,随意伸缩,提按自如;字的大小相间,左右呼应,和璧随珠,正所谓“纤纤乎似初月之出天涯,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使全局墨驰神飞,溢幻出奇妙的节奏旋律与神韵。在整体布局上,李先生特别善于组织字的长短、俯仰、方圆、顺逆之变化,并使其在势、力、气得鼓荡下回环映带,形成极强的韵律,尽管他的书法在章法以及结字、笔势上极尽开合伸缩之能事,但却丝毫不显生硬之嫌,凝练而富有质感的线条似风舒云卷,于盘纡萦带之间,优游自如;齐纵而富有变化的字姿宛若游云惊虬,于迂回曲折之内,横阵侧出。展示了种种强悍、雄逸、高古、跌宕的美感,透过这些表现,每每使观者在品尝中回味无穷。
(三)与时下争相怪异书风截然不同的是,李铎先生的书法执著地追求“重、拙、大”的“浑厚”之美,以博大沉雄的“力感”、“气势”来感染观者,从中体现书家作为军人、作为时代“阳刚”与“壮美”的审美理想追求。每每落笔,一如渴骥奔泉,势不可遏,又似行云流水,妙不可言;那种“当其下手风雨快,笔所未到气已吞”的豪迈气势,令人如闻沙场金戈铁马之响,帐下运筹帷幄之声。
纵观李铎先生近年来的书作,是以魏晋碑版为主线的,并在碑的奇趣中加以帖之隽逸宽绰,寓柔于刚、寓雅于拙,从而决定了它崇个性、重抒情、尚写心的书风基调。赏读先生的书法作品,无不被其中流露出来的浓浓的情、切切的意所吸引,传统论书的尚骨气、重韵律、标格调、崇境界、贵天然无不在其作品中有程度不同的体现,明清及碑版书风的果断爽利被他信手 来,凝练为一种新异而高古的美。苏东坡曾云“书必有神、气、骨、肉、血,五者阙一,不为成书也”,李铎先生的书法史表现型的,他的书法创作,无论何种书体,其风格内涵的多重性基本是一致的,强烈的笔墨张力非常富于刺激效果和表现意识,奔逸的笔势,划沙折钗般的笔意,虚实相生的结体,磅礴放旷的韵律,综合构成了先生自我的艺术语言。
书法艺术注重表现字外的境界,更注重于表现内心世界。王僧虔《笔意赞》中有曰:“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李铎先生的书法长于榜书大字,长于奔放不拘,长于纵横排宕,长于抒泻情兴,他不追求结字、用笔的“狂放”,而是自然而然地“书写”自我的心境、气质、神韵,让赏者从强烈的笔墨张力中领悟到作者的充沛激情与个性语言,李先生的书法素来以气势雄健见长,这同他的个性、生活阅历、艺术追求和审美理想密切相关。他是伴随共和国成长起来的书家,时代赋予他作为军人和艺术家所具有的雄豪之气。随着历史的变迁和艺术的不断发展和深入,人们的艺术趣尚正在呈现着日益多元的变化,但是,不论书法艺术向什么方向发展,作为数千年积累的书法艺术的重端庄、重写意,不是可以随意改变或否定的,李先生是一位清醒、严谨的书家,深谙此理,并一直保持着对艺术思维的敏感与活力,艺术追求依然坚持端庄、雄强之路,先生的书法之所以几十年来一直被世人称道,也正是基于此理。
气质、襟怀、功力、传统、见识、修养等种种因素成就了李铎这样的书法大家。
因性情之故,笔者对豪放、遒劲、洒脱一路书风尤其推崇、喜爱,因之拙文对李先生书法之浅解,难免有激赏之语、偏爱之论,但这并不说明先生的书法艺术已臻化境而毫无斑瑕,先生晚年仍在翰墨砚池边辛勤耕耘,以求有变,以求有更大的辉煌。值李老70大寿、从艺50年之际,此管见片解权乃引玉之砖,心香一瓣,恳请方家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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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韵书声》
熊秋田作品 / 50×50cm / 软片未裱